文献来源：Zuo, George W . Wired and Hired: Employment Effects of Subsidized Broadband Internet for Low-Income Americans[J]. American Economic Journal: Economic Policy, 2019.
译者：中央财经大学经济学院2018级本科生 甄浩波
核稿：胡思佳 张文韬
图片来源：《2018年我国互联网网络安全态势综述》，百度图片搜索
一、引言
数字经济时代，高速互联网对于人们工作生活的重要性日益提升。熟练使用互联网已经成为劳动力市场上不可或缺的技能。然而，调查统计显示，大量美国低收入家庭因为宽带价格过高仍然没有接入网络：在年收入低于4万美元的家庭里，只有56%接入了宽带网；相比之下，年收入超过7万美元的家庭其接入比例却高达86%。联邦人口普查区内贫困人口比例与宽带网络接入率呈现明显负相关（见图1）。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低收入群体提供更为廉价可得的宽带网络是否能够促进其就业进而改善经济状况？
本文聚焦于康卡斯特（Comcast）公司2012年在美国实施的一项商业宽带折扣计划（Internet Essentials Program），运用三重差分回归方法研究了宽带接入对低收入家庭就业的影响，并发现接入宽带网络可以显著提升低收入群体的就业概率。导致这一结果可能的机制是低收入群体通过宽带折扣计划获得了更多的使用电脑和网络的机会，为就业信息的获取以及技能的提升提供了便利。
二、研究背景
在美国，超过50%尚未接入宽带网络的家庭表示，放弃购买宽带网络服务的主要原因是费用太高昂。而康卡斯特公司在2012年实施的商业宽带折扣计划（Internet Essentials Program）为这些低收入家庭接入宽带网络提供了便利。
Internet Essentials是在2010年康卡斯特与NBC Universal合并时为了回应反垄断调查而推出的。该计划于2011年在芝加哥和哥伦比亚特区首次试行，并于2012年在全美范围内的康卡斯特服务区域内启动，向符合条件的家庭提供15Mbps的宽带互联网服务，每月仅收费9.95美元，比市场上同等速度的宽带网络便宜20-30美元。此外，该项目还免除了用户的一系列其他费用，包括50美元的一次性注册费和10美元的月租。参与家庭还有机会以150美元的低价通过项目渠道购买电脑。根据2018年的项目进度报告，自2012年推出以来，Internet Essentials已帮助超过600万低收入的美国人连接到了互联网，其中有90%的家庭是首次连接上宽带。
参与该项目需要符合以下几个条件：首先，家里必须有一个通过国家学校午餐计划（NSLP）享受免费或减价午餐的孩子（要享受该计划，家庭收入必须低于联邦贫困线的185％）；其次，近一年之内不能有康卡斯特公司的未还欠款；最后，要求参与者最近90天内没有订阅使用过康卡斯特互联网。2016年，Internet Essentials进一步拓展了项目服务对象，将资格扩大到接受公共住房援助的个人，低收入退伍军人和接受各种公共援助计划的家庭。
三、估计方法和数据
3.1模型设立
一个家庭能否参与Internet Essentials项目同时取决于以下三个因素：（1）该家庭所在地区是否位于康卡斯特公司的宽带服务区；（2）Internet Essentials项目是否已经启动（以2012年为界限）；（3）该家庭是否满足参加Internet Essentials项目的条件。因此，文章以同时满足这三个因素的个体作为处理组，采用三重差分模型来探究个体参与Internet Essentials项目对其就业状况的影响。回归模型如下：
其中yigt表示地区g内的个体i在第t年的就业状况。衡量就业状况的维度包括是否参与工作，进入劳动力市场的概率，失业的风险以及收入。文章用联邦普查分区（PUMA）作为地区的基本单位，即全国普查时依照区内人口不少于10万人的标准划分的片区。Eligibleigt表示个体是否满足Internet Essentials项目的参与条件。Comcastg表示片区g内的康卡斯特宽带服务覆盖率，即使用康卡斯特宽带网的人口比例（如图2所示，美国各普查分区康卡斯特公司的业务覆盖率存在较大差异）。Postt则用来指代Internet Essentials项目是否已经实施，这里以2012年为分界点。lt和γg 分别表示时间和地区的固定效应。Xigt是个体控制变量，包括性别、年龄、种族、受教育程度、婚姻状态和孩子个数等。
文章的样本区间选取在金融危机后，从2009年开始，截止到2015年。这是因为在2015年之前，Internet Essentials项目是唯一大范围覆盖的针对低收入群体的网络优惠服务。2015年之后，AT&T等其他公司也开始提供针对低收入群体的网络折扣活动。此外，Internet Essentials项目本身从2016年开始也出现较大变动，如服务群体扩大、准入标准降低。
3.2 对照组选择
康卡斯特公司宽带业务覆盖区间的家庭无法参加Internet Essentials项目可能有两个原因：（1）家庭收入高于项目准入的最高标准；（2）没有一个正在K-12阶段上学的小孩。因此，在选取“目标地区内没有参加Internet Essentials项目的家庭”作为对照组时，共有三个潜在的选取思路：（1）选取所有没有参加的家庭；（2）选取有适学儿童但是收入不符合低收入标准的家庭；（3）选取本来符合要求但是因为家里没有适学儿童而无法参加的低收入家庭。
文章选择了第三个思路作为基准的对照组，因为低收入群体之间面临的劳动力市场和就业机会更为相似。此外，参与Internet Essentials项目可能影响收入，进而影响未来的参与资格。为了排除这一内生性问题，文章把样本严格限制在收入低于低收入标准的家庭中。
除了基准的对照组，文章还利用项目的双重准入标准设计了一些更为严格的小样本对照组来检验模型的稳健性。例如，可以进一步从没能参加项目的低收入群体中筛选出有小孩但是尚未到入学年龄的家庭。如果进一步缩小样本，还可以比较那些小孩年龄差距很小，但是正好被入学年龄限制分隔开的家庭，以尽可能排除参与Internet Essentials项目之外的其他因素的影响。
3.3数据
文章使用的数据主要由个体层面的宽带使用数据和片区层面的宽带覆盖数据构成。个体层面的数据主要来源于2009-2015年间的美国社区调查（American Community Survey）。数据不仅包含有个体使用宽带及互联网的情况，同时涵盖了基本的人口统计学特征和经济特征，如性别、年龄、种族、婚姻状况、受教育程度、家庭收入、就业情况等，此外还提供了个体所在社区的地理信息。而在片区层面，本文基于美国电信和信息管理局（NTIA）的官方统计数据，计算出了每个普查片区内的康卡斯特公司宽带业务覆盖率。
四、估计结果
4.1趋势图
基于三重差分的思路，图4展示了2009年至2015年之间康卡斯特宽带业务覆盖率高（超过50%）的普查分区和覆盖率低（覆盖率为0）的普查分区内人口就业概率的差异。在康卡斯特宽带的高覆盖地区， Internet Essentials启动之前，符合条件的人和不符合条件的人之间的就业概率相差大约3.1个百分点，并且保持相对稳定。 但从2012年即项目启动后，就业概率差距开始不断上升，直至2015年达到5.6个百分点。不仅如此，高覆盖率地区的就业概率差距在2012年后的增加幅度明显高于低覆盖率地区。
4.2回归结果
文章从就业概率、劳动参与率、失业概率和收入等四个维度来衡量居民的就业状态。文章依次使用前文提到的三个对照组进行了回归分析：普查分区内所有没有资格参加项目的人；没有资格参加项目且有学龄儿童的群体；没有资格参加项目的低收入群体。如表3所示，回归结果表明，在普查分区内，参与Internet Essentials项目的群体的就业概率相比提高了0.9个百分点。三个对照组的估计结果基本一致且十分显著。同时，参与该项目使进入劳动力市场的可能增加了0.3-0.4个百分点，尽管此影响并不显著；失业率降低了0.5到0.6个百分点，当控制组包括所有无资格者或仅有学龄儿童的无资格者时，影响较为显著；当控制组限定为没有参与资格的低收入家庭时，参与项目的群体年收入增加了约147美元。
4.3安慰剂检验
康卡斯特公司的宽带覆盖率可能与经济发展的其他决定因素有关，这些决定因素既可能有利于享受宽带优惠的家庭，同时可能有助于吸引企业和繁荣经济。因此，这些因素可能会使得2012年后的康卡斯特宽带覆盖率与好的劳动力市场结果之间的关联在一定程度上与Internet Essentials这一项目无关。
鉴于此，文章选取了截至2018年除了康卡斯特之外用户数最大的三家宽带网络运营商（Charter, AT&A和Verizon），估计了当地其他主要宽带网络服务的使用对就业影响。在样本时间范围内，这些企业都没有为低收入家庭提供大范围宽带补贴。以Verizon为例，我们可设置如下回归模型：
回归结果发现：对于就业而言，只有康卡斯特运营商的影响是正向且显著的，由此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基准回归的估计值是由Internet Essentials驱动的，而不是由宽带市场的变化驱动的。
4.4稳健性检验
文章从多个角度对估计结果进行了一系列稳健性检验。例如，通过调整对照组样本来提高实验组与对照组特征相似度，从而尽可能减少与Internet Essentials无关的因素对结果的干扰。首先，将有资格参与项目的群体与因为孩子年龄过大或过小而无法参加项目的低收入群体进行比较，结果表明，参与项目群体的就业概率增加了1.4个百分点；进一步将范围限制在那些只因为孩子太小而不能参与项目的群体，影响基本一致；最后，将实验组和对照组都限制在有孩子的父母的样本上，且这些孩子都处于同一年龄段上，回归结果依然稳健（见表5）。
五、作用机制
文章进一步分析了Internet Essentials项目提升参与群体就业概率的作用机制。最直观的解释是，参与Internet Essentials项目显著提升了低收入家庭互联网的使用率，有助于信息获取和技能提升。为了验证这一猜想，文章使用如下双重差分模型进行了检验：
机制检验的结果表明，在城市层级上，参与Internet Essentials项目的群体的互联网使用率显著提升了3.9%-4.9%；在州一级，参与 Internet Essentials项目导致互联网使用率显著增加了6.5%-7.8%。由此可见，降低宽带费用，有助于提高低收入居民的互联网使用率，缩小数字鸿沟，进而改善就业状况。
六、结论
本文以康卡斯特公司为600多万美国人提供的Internet Essentials宽带折扣优惠计划为切入点，通过三重差分模型回归分析，发现该计划使符合条件的低收入群体的就业概率增加了0.9个百分点，显著提升了其劳动参与率并降低了失业率。得益于这一计划，高收入和低收入群体间在宽带使用上的不平等程度大为降低。
在数字经济时代，高速的互联网对于知识传授、信息交流乃至日常生活的重要性日益凸显。那些无力负担宽带网络费用的群体在劳动力市场上处于天然的劣势，且在劳动力市场之外的各个领域都面临着落后于时代发展的危机。如何有效改善低收入群体的上网条件，缩小数字鸿沟，已经成为不容忽视的议题。
Abstract
This paper presents evidence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broadband pricing and labor market outcomes for low-income individuals. Specifically, we estimate the effects of a Comcast service providing discounted broadband to qualifying low-income families. we use a triple differences strategy exploiting geographic variation in Comcast coverage, individual variation in eligibility, and temporal variation pre- and post-launch. Local program availability increased employment rates and earnings of eligible individuals, driven by greater labor force participation and decreased probability of unemployment. Internet use increased substantially where the program was availab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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